日本的新干线还是快:一早赶到新大阪,与客户会面结束后两个半小时,我和同事又回到了东京。一路上屡屡看到樱花的灿烂,也忙着提醒第一次来日本的同事看富士山。
这次适逢日本春祭,樱花盛开的季节。尽管已经不少于二十多次来日本,东京也有近十次了,我似乎没有很认真地在意过樱花是日本的国花。
晚上和三个日本朋友在居酒屋中喝得很开心,话题中自然少不了樱花:上野公园是东京出名的赏樱的地方,而我的窗口正对着上野公园!可是我们忙着走客户,又是借地铁在东京地下窜,说实在的,盛开的樱花离我很远。
在横街稍转了几步,诧异起自己对工作外事务的麻木和迟钝,突然想是否可以从上野公园绕回宾馆,似乎是有什么引导着我向前走去,几级台阶之后立刻就是公园中最繁华的樱花道。怪不得前日晚刚到上野,是如此稠密的人群,公园樱花道上犹如重庆过年时的观音桥,游客是接踵而行!密密的人流相向而行,抬头是密密的粉红的樱花,而片片落英像雪花一样不断地飘落下来。我不喜欢热闹,走没多远,见有一岔道,就朝那方向走去,又过几个台阶,见是高大的樱花树丛,树底下是挤挤的人,席地而座,也有用纸箱当酒桌的;少则两三人,多则十几人,成堆的酒瓶和偶然浅浅的歌声,想起中学时冰心的一篇文章,却又似乎早已忘却。我绕到松树的一边去,那里没有什么人,缓下脚步远看樱花树下的人,再抬头看看不断飘落的粉色的花瓣。女儿最喜欢粉色了,樱花,在生命最艳丽的时候,即刻飘落,不带一点遗憾和惋惜,不沾染一点残缺和玷污,像流星一样划过天空,留下的只有美丽!虽然短暂,可这种苍凉的美丽,直撩拨起他人永恒的挂念!不是吗?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意欲同醉。
来日本这么多次,第一次感慨樱花!我不想学黛玉多愁善感,催自己紧步回宾馆,刚绕过临时的隔断,突然发现眼前的建筑似曾相见。对啊,很多年前一定见过,“东京文化会馆”,对了,就是它,十多年前浅卷先生带我来过,我怎么这样不在意生活中的很多事呢?我蹩脚的日语无法和他太多的沟通,但我没有忘记我们在会馆后面一起喝过茶,浅卷先生教我日本喝茶的礼仪,也曾经如此无比地羡慕日本的一切。浅卷先生,您还好吗?我不见您已是七、八年了,您早该八十多高龄了,敬祝您健康安好!
在我一开始创业的时候,景井先生和浅卷先生退休后成立的贸易公司介绍了我不少业务。那时我二十六、七岁,可打交道的基本上是退了休的,自然受到不少关爱。不过我也变得老气起来,四十岁有了女儿,带女儿出去走,常被人误认为是爷爷或外公的,闹得调皮的儿子有时候调侃我,故意喊我一声爷爷。啊,时间如梭啊!生命也犹如樱花一样短暂,我们是否也能灿烂一回?尽管有人讥讽“给点阳光就灿烂”,如果能够灿烂一次,如果不带丝毫玷污,哪怕这瞬间的灿烂比流星还短暂,或只有微弱星光,我决然敬仰这样的美丽!
樱花瓣依然在飘落,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。当然如果生命能在美丽中长久,那是多么奢望的事啊!可惜另一方面又切莫指鹿为马,千万不要把嫩芽的初长误认为是生命的绽放。十七年弹指一挥间,这也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快的十七年了吧。这整整两年多,我是没来日本了。又一次震惊东京密如蛛网的地下铁,细细观察每一个细节:空气、水、建筑、商品和服务,我们有多少能够值得骄傲的呢?十七年,正是一瞬间,万里长征第一步。我坚信这些年的美丽,无论我们自己,还是我们的国家,只是个春芽的生长。倘若有一天真的犹如樱花,哪怕是要飘落,也不要玷污美的圣洁!我的牵挂又回到海的那一边,那是永远值得我期望和挂念的,我的心在那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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