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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江北电子报(总第 940 期)

永远的叶子
/   江北新闻网  04-13 16:51
    那是1978年秋天,我第一次见到叶子。她,一个城市姑娘,我一个乡下丫头,然而,是缘分,我们成了同学、同桌。
    你长得普普通通的,不难看,却也不是美人。穿着打扮也不洋气。给我的第一面印象,你似乎不拘言笑,不是那么随和好相处。但我错了。你确实不那么爱笑爱闹,但却没有城市小姐的娇气傲气,倒有邻家姐妹那样的朴实无华和诚恳爽直。特别是你的眼睛,清纯透着聪颖慧黠,一瞧,让人就感觉彼此没有距离。
    人说“石骨铁硬宁波话”,而你说的宁波话,嗓音清脆甜美而软糯。岁月老去,我们亦是青春不再,而你的嗓音依旧。我喜欢打电话给你,无事找话地东拉西扯一通,你知道为什么吗?很大的成份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啊!
    从今以后,我再不能打电话给你,再听不到你的声音了!因为你走了!不管你那白发苍苍的父母,不管你那相亲相爱的夫君,不管你那最牵挂的女儿,不管你那同桌——站在你的床边将那抽泣忍了又忍,吞了再吞的我。
    你走了近一年,我无法给你打电话,只能回忆你的声音——有多少的琐琐碎碎堆在我记忆的深处。
    第一堂中国通史课,授课老师拿了一大叠试卷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,说:大家不要紧张,我只是想摸底了解一下,你们对中国历史了解多少。全班哗然,我如坠云山雾海,懵懂不知所以。你却微微含笑默不作声,拿过试卷便刷刷刷地写起来。课后我敬佩地说:你真厉害,城里来的毕竟不一样啊。你笑笑说: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。
    寝室里,我们睡上下铺。有一个晚上,万籁俱寂,我在上铺看书累了,便探头看你,见你在下铺歪在被褥上看书看得那么入神。我便悄悄拿出口琴,恶作剧地从低音到高音猛地一吹。哈哈,吓得你直蹦起来,差点将脑袋撞到床架上,边揉胸口边嚷“吓死我了”。我却阴谋得逞开心得格格直笑。
    不知有多少个无课的上午或下午,我们带把小竹椅,相伴去学校后面的小山——有时还有阿娇和娟子——在水库边竹林中的草地上,人手一本书,静静地阅读,或者为了考试而记忆背诵着什么。几个青春年华姑娘,远离纷烦俗世,忘情阅读。此外,只有小鸟在啁啾,只有阳光在喧哗。偶尔将视线暂离书本,瞥一眼天地,有白云悠悠在蓝天上无声飘移,有云影翩翩在水面上安然浮游……。我这辈子最美丽最享受的一段读书时光,你与我共享!
    毕业后,我回乡,你也回家。路远迢迢而我们彼此不断音讯。难忘的一个暑假,你邀约了阿娇、娟子专程来我家——那个海边渔村——看我。晚饭后,我们就着月光,在那条滨海马路上散步,坐在道头边废弃的小舢板上畅谈。我们憧憬着自己的白马王子,描绘着自己的未来,指点江山激扬文字,青春和激情在飞扬。
    我们也曾在你的盛情邀请下,去宁波领略跟我们不一样的你的生活。吃着你买的奶油冰砖荡马路,逛商店,见识都市的繁华与喧闹。你还带我们去群山环抱、重嶂叠翠、古松参天的天童寺游玩。还没进山门,我们已经倾倒。那两排参天古树,庄严肃穆,气势磅礴,摄人心魄!大自然和人工相谐成趣,令人叹为观止。听着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惊叹赞美,你满意而得意地笑了!
    最感念的一件事,是我调到宁波的时刻,女儿的插班读书问题。女儿因病休学了一学期,来到宁波,转校插班就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。我试探着问你。不想你竟无一丝犹豫,马上说正好插在你任教的那个班级,而且你是教导主任,说了就能算。也不问问我女儿读书的程度如何,也不顾虑你是不是接收了一个包袱或者麻烦。呵,我这么头疼的后顾之忧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……
    不久,你就被医生“判”了死刑。然,你是那么从容淡定地面对死亡,与病魔抗争。
    这次你自感大限将至,在重症监护病房里,你冷静地交待后事,交待清楚了,你也安心地睡了……那天是校长致的悼词,什么教坛新秀、十佳青年、学科带头人、骨干教师、优秀班主任……我似乎没有入耳,而想到我们从此不能再打电话,听不到你的宁波话了,我忍不住悲咽失声……